阿圄嗷呜嗷呜

【少暗】是耶,非耶(少暗接龙 26-29)偷偷摸摸放上来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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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不知身是客。

女子手里的引梦灯轻轻巧巧一提,右手指尖再探榻上之人的脉息,倒是能觉出较之前已平稳许多。齐华升正端了盆温水来,见溪云在便收了脚欲退出屋去,又让她给唤住,一时间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瞧着人把苏倾的手再掖回被里,又肃容起身过来,便低了低头且唤她一声先生。溪云袖了灯,叫住他以后斟酌半晌,终究再添一言。

“先前以引梦术构梦要他自存了生意,好调养身子,倒是按了计划并无什么差错,我想着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我观其梦境,已是虚实难辨,你晓得先头你们求来云梦时师祖便有言在先,若是梦境过于真实,寻常人是分不清这真真假假的——若是醒了,且好生看住他,免生祸事。”

言罢了便打起竹帘自且离开,华升沉默了好些时候才低低叹了声,一会儿把盆搁在架上,浸湿了布巾再照例去替苏倾擦身。怎奈是才替人解了衣带,就听他闷闷呻吟,眉心拧在一处不肯松开,一双眼还带着几分迷茫,见了光的时候又不太适应地紧紧闭上。

齐华升便忽然被攫夺了呼吸似的,愣神片刻且往他身前挡挡,替人遮了窗口进来的光,又颤抖了手小心翼翼敷在他眼上,一颗心半是激动半是忐忑。苏倾的眼睫毛颇长,扫过了掌心带着点痒,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早哑得不成样。

“先别睁开。”

苏倾闻声倒是身子微微一僵,欲抬手又半点力气也无,好一会儿方攒着些力劲儿捉了他腕挪走,许久不曾见光顿时让刺激得眼眶也热起来,逆光瞧着眼前人,许久不曾说话连声音也不似以往,言语出口带着些讶异。

“是你……?”

“是我。”齐华升只温和应了,反手把他还有些泛凉的掌握住,还欲说些什么又觉苏倾把手缩了缩抽走了去,华升听他低语之时心里凉意顿生。

而苏倾喃喃着不过是四个字罢了。

“是做梦罢……”他早就死了。

……

黎颢接了消息赶来的时候,瞧着苏倾只是背对着他闷闷坐在树荫底下,未细看也觉瞧比先前削瘦不少,心里原本那一点听闻友人苏醒的欢喜反而淡了五分去。他倒也不似以往一般大咧咧去拍他,只恐自己将人拍个好歹,喉咙里紧了紧方挤出一声他自个儿都觉娘们兮兮的无用询问。

"你醒了?"

苏倾顿了顿回头来看,见了是黎颢,原本空洞洞的眼里倒是有了些光彩,只瞧得黎颢心里直窝火。

——齐华升那个臭和尚怎么回事,闷头闷脑照顾人都有六年,醒了反而不看紧些!这是个什么破样子!

苏倾只仔细打量他一会儿,半天想起他问了自己一句废话来,抿着唇只浅浅应了一声,黎颢只再近两步拍拍他肩膀,也说不出个什么。

他瞧着苏倾是有话要说的,约莫是还在酝酿着,遂拣个就近的凳子坐下了,伸手拿个茶盏子倒了杯茶,喝酒一样举了盏子一饮而尽,又觉不够便再倒一碗。云梦的茶都是带了药味儿的,虽止渴却是带着药的苦香,喝得他心里涩得更甚。

苏倾只愣愣瞧着他手背上一道伤——那伤口颇宽,手背上瞧着便狰狞,蜿蜿蜒蜒又伸进护腕里瞧不见,他是不记得黎颢有的。

黎颢也终于喝空了第二盏茶,瞧他盯着自己的手不挪眼,倒也了然,只笑着摸一摸,道,"你怕是记不得了,那时候你跟和尚都伤得不清——和尚还好些,你就剩下一口气。那丹阳城的老东西也当真是狠,放了消息说是要抓了刺客挫骨扬灰,我费了点劲儿才把你们弄出来再带到云梦来的,算你小子命大,一睡就是七年,还能醒。"

苏倾只依旧是安静得很,紧盯着那道疤不放,黎颢说完了又觉没话儿,坐不住便在凳子上拧来拧去,又是拿指尖蹭桌面儿又是摸剑鞘。半晌了又听苏倾小声念叨起来,虽说习武之人耳力向来不差,却也险些以为是听错了话儿。

苏倾喃喃地说着"做梦""假的"之类,半天了方正经问一句话,又把他噎得不成。

苏倾问他,齐华升早就死了,若是自己见了华升,便是做梦,既然是梦里,那么他也是假的,可是如此?

"……"黎颢忍了忍方咬牙切齿着压了怒意,"你别多想,我是真的黎颢,齐华升那家伙也活得好好的呢。"躺了几个月就起来照顾你了,着实比你结实了不止一点半点。

"怎么可能呢?"苏倾咕哝了一句,低头拨弄拨弄自己的手指头,"他分明就是死了,我还花了好几年做出个傀儡来,你不是也见过——啊对,你不是真的黎颢……我当了傀儡师,做了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家伙,还用了忆梦丹,傀儡就活过来了,他能说话,和花生可像啦,但是不是他……"

黎颢稀里糊涂,半天方明白他说的是梦里的事情,颠来倒去听得脑仁儿直疼,半天了才摆摆手,"你、你停一停,苏倾,你弄错了,那才是梦,那不是真的,这是现实,你现在醒过来了。"

"那才是梦?"苏倾呆呆跟着他重复了一遍,点点头仔细想了想,再慢吞吞摇头,

"怎么会是梦呢,别胡闹了,你说我睡了七年,反倒更像是假的——不过你是我见过最像黎颢的了,除了手上多了道疤……"

黎颢摁了摁胀痛的太阳穴,再度解释与他,"我就是真的黎颢……"

"你如何知道?"苏倾听他这话便猝然发问,一双眼紧盯着他,终于有几分当年午夜兰花千里夺命的神采来,嗓子依然有些哑,声音不大却字句惊心,步步紧逼,"你如何知道自己不是在梦里?如何知道这一切是真是幻?你该知道人做梦的时候都是很难意识到这是梦境的。"

黎颢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半天了方咬咬牙,硬着头皮再反问他,"好,好,假设你现在是做梦罢,这个梦里齐华升活得好好的,你不就是希望他活得好好的吗?"

苏倾摇摇头,眼里的神采又渐渐消湮,黎颢听着他声音又低落下来。

"我如何不希望呢?只是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很害怕,无论他是几岁的模样、是如何的打扮,最后我都能见他周身染血,他还是会死的呀。"

黎颢已是说不得什么了,他瞧见苏倾低着头,一颗水滴子极快地便被甩落了去。他顿时也傻了,自打十四岁往后他就没怎么见过苏倾掉豆子,乍然一见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期期艾艾的搓了搓手,半天恍然才抓住了点什么。

“你、苏倾,”

他忽而又想起来当时苏倾不要命地往人群里冲杀,一双寒刃下眠者成山的模样,嗓子里被几个字堵得发痒。苏倾只掉了一滴泪便又是那副不言语的模样,抬了眼瞧着他坐立不安。

黎颢头次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懊恼起来,在此之前他一直把苏倾那日的表现归结于同伴受伤之后破釜沉舟之举,却一直没往这一头上想,约莫也是在华山待久了冻得脑子都转不来。

“你对他——”动心了?

苏倾没接他的话,眼睛紧紧盯了黎颢身后,华山莫名其妙地一回头,却是瞧见齐华升回来了。

和尚瞧着也不大好过,除却苏倾盯着他一眨不眨的戒备眼神教人难受以外,脸上还带着道伤。

黎颢能瞧出来那是道抓痕,结的痂也挺新,他且猜了猜,约莫是苏倾抓出来的——只是若是这般便有些奇怪了,苏倾若当真对这大和尚用情,怎的还会抓他的脸?

齐华升先是蹲了身揉揉苏倾脑袋低声问了他一会儿风凉了要不要回屋,苏倾依旧不应,只是一眨不眨瞧着他的脸。

华升便一手揽着身一手托着膝弯抱起他,约莫也是瞧出黎颢觉得奇怪,苦笑着解释一句,“他不肯信我,总以为我是他做的傀儡,非要扒开看看我是不是木头做的。”

苏倾歪在他怀里,已是睡着了的模样。

黎颢这回是当真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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