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铁】床底之下（PG-13）
Tony是一台扫地机器人。
他有着金红配色的流畅外观设计，外型看上去就像一块圆润的饼，生产厂家打出的广告号称这款“铁人”的地面清洁机有着超强的清洁能力、配备了良好的消毒系统，而且充电速度和运行速度上也是一流的，就连用来提示电量的微型电子屏也被有意做成了时髦的小圆灯的样式，如果Tony开始运作的话小圆灯还散发着迷人的蓝光，如果你关上了灯的话——哇哦，那看上去可真是漂亮极了。
他的主人是个金发大胸名字叫做Steve的大胸男，五官俊得让人难以容忍，身材也辣得像个男模，但是性格却是个十足的老古董，那种在土里埋了五百年的、对女孩儿的倒贴永远严词拒绝还会回应一顿严肃的思想教育的家伙。
比如Carter家有个叫Sharon的女孩儿，好不容易有一回Steve请了她来家里吃饭。
然后就真的是吃饭！只是吃饭！
不得不说当时满心期待地蹲在充电台上的Tony对此着实失望得要命。
没有吱嘎乱响的床板！连个缠绵的吻都没有！甚至是牵牵手都没有！
当然按照Steve的性格，Tony其实不太可能会了解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令他更不明白的是，他的的确确对那些事情抱着奇异的熟悉感。
——无论如何，就算是作为一台清洁机，Tony也觉得Steve在感情方面真是糟糕透了。
Steve喜欢那姑娘，这一点再明显不过，但是情感进展简直让扫地机都觉得着急，当然这也要庆幸Sharon并不是个太过热情奔放的女孩儿，否则Steve大概会连进展的心思都没有，结结巴巴地把两个人的关系撇个干净。
有时候Tony还会看到一些形状颜色各异的小字条，味道香喷喷的，上面大概是眉笔或者眼线笔写下的联系方式，但是Steve并不高兴，只是把它们交给Tony解决掉。
他甚至会因为这些小纸条而尴尬得不行，有时候还会小声和Tony嘟哝着抱怨。
——总之他那些奇葩的做法Tony都看在眼里，如果他能变成人的话绝对会疯狂嘲笑Steve的。
但是Tony始终想不通的是，Steve这种老古董到底为什么会把自己买回来？因为并不止是感情问题，他对于操作高科技也有些束手无策，第一次给Tony充电的时候大个子居然一本正经地翻起了说明书，最后还是打电话朝人求助才弄明白了自己是磁场充电，并不需要接电线。
而且他看起来连微波炉都不太会用呢。
Tony哼哼唧唧地从充电台上滑下来，现在是最初自己被预设的工作时间，他打算好好巡视一下这个小房子的所有地面。
什么脏东西都躲不过无敌的铁人清洁机！
他转转悠悠地满屋子滑来滑去，然后就在即将滑进餐厅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大个子。
——那是一台比他要大上整整一圈的大个子清洁机。
Tony有些呆滞地看着大家伙，直到对方的底盘碰上了他的，毛刷也扫到了自己好看的金属边、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扭头就往另一头跑。
好极了，谁来告诉他现在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儿会有另一台扫地机？型号看上去比自己古老得多、发出的轰隆声也特别大！
感觉处理器有些不够用的小清洁机飞快地跑过大厅、穿过走廊，然后钻到了Steve的床底下。
他的清洁系统现在暂时停止了运转，但是散热器仍然在工作，小圆灯也一闪一闪——Tony觉得那大概是因为自己刚刚跑得太快了些的缘故，虽然他并不十分确定自己会不会和人类一样喘气。
大家伙 不久以后居然也跟着滑到了卧室里，所幸他并没有要钻进来的打算，只是慢悠悠地打扫着房间。
对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Tony觉得自己快要炸毛了——如果他有一身仿生外观而且还会炸毛的话。
——这家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异次元？或者Steve又买了一台扫地机？但是这家伙的性能外观怎么看都是前些年的款式了，买了一台过时的款式，大个子是认真的吗？他的脑子到底有什么毛病？
Tony怨念地蹲在床底下直到大家伙离开了这个房间才钻了出来，他四处走了走发现这家伙打扫得居然还算干净，这让他打心底的不开心。
——这是一场战争。
Tony这么想着把所有自己该打扫的角落都转悠的一遍，在什么脏东西都没有发现之后不甘心地滑回了自己的充电台，等着明天再次的打扫。
Bucky是一台扫地机器人。
他的款式在扫地机之中算是初型机了，但是因为稳定的清洁能力和强大的蓄电池供电稳定，倒是颇受欢迎，在最初上市时就被称为“冬兵”，顾名思义，就是所过之处就和冬天里寸草不生的荒原一样干干净净（事实上他的确名副其实）。
而且他的操作方法也非常简单明了，这一点使他的受众平均年龄更大一些——尤其适合那些不是非常擅长如何操作高科技产品但是却迫切需要一个能打扫卫生又不会耽误工作的好管家的人。
事实上他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房子里已经有个扫地机了，对方看起来小小的，金属质料的金红配色外壳和科技蓝的小圆灯也非常讨人喜欢，Bucky几乎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家的主人会再把自己带回来——毕竟那个小家伙一看就知道是非常新款的扫地机、性能上估计也非常地赞，他转悠了几圈以后觉得这个房子也不大，一台扫地机来打扫已经绰绰有余——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没有被带回来的话，也就不会见到这个可爱的家伙了。
Bucky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想和这个小家伙交朋友，想靠近一点去听听他那可爱的驱动小马达发出的声音，但是对方似乎对此感到惊慌极了，自己才刚刚靠近一点，他就突然转过身飞快地跑进了主卧，等Bucky追过去的时候早已不知道他躲到哪儿去了。
那让他有些失落，但是并不气馁。
——我下次得小心一点，千万不能吓到他。
Bucky这么想着，认认真真把房间打扫了个干干净净。
大个子扫地机再见到Tony的时候是在两天后，Steve有工作，而且他并不喜欢每天屋子里都有轰隆隆的高科技运作的声音，而Bucky又不同于可以自动设置好运行时间的Tony，所以Steve并不会每天都打开他，这一回Bucky小心了些，与Tony前后保持着距离，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下子就靠过去撵着人跑，因此Tony也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只是驱动着自己的静音小马达，赶在Bucky前面把Steve的房间率先打扫了干净，然后得意地朝他闪着小圆灯，似乎是在向人示威一样。
我先打扫完卧室啦！你这个傻大个子！
Bucky只是觉得自己的驱动装置突然停滞了一下，Tony的举动就像从他的供电装置里头突然偷走了一半的蓄电似的（这听起来可不容易，毕竟他搭载的蓄电池非常之强大）。
可爱得要命。
而得意的小扫地机只是动作灵活地打扫完餐厅，然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忽略了厨房的部分，打着圈儿滑回自己的充电台上去。
Bucky则是带着卡了壳 的运作系统，远远地跟着小家伙进了餐厅，然后呆兮兮地跨过餐厅和厨房之间的小坎子，开始打扫起Tony预设路线之外的厨房来。
——他大概很少会来打扫这里。
Bucky想着，仔细把厨房扫了干净，这儿比起小扫地机刚刚去过的地方要脏一些，地上有着寻常扫把搞不定的脏东西，不过对于“冬兵”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他的确就能让这儿看上去就像寸草不生的荒原似的干净。
把厨房弄干净以后的大个子再次慢悠悠跨过小坎子离开了厨房，然后靠近已经回到充电台开始充电的Tony。
事实上如果小家伙是带着仿生皮毛外观设计的话，Bucky几乎都可以想象出他因为自己靠近而敌意爆棚到炸了毛的样子，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这一回Tony看上去并没有打算跑走，因为他仍然乖乖待在充电台上头。
大个子只是慢吞吞地靠近，也不正对着Tony前进，只是一边“路过”一边用轰隆隆的马达运作声和他打招呼。
“你好，我是Bucky，型号是Winter Soldier。
“你从来不打扫厨房吗？”
出于担心对方马上被吓跑的考量，Bucky说完这两句话以后就识趣地滑走了，一面滑开还一面惋惜着 不能碰碰小扫地机那迷人得要命的底盘。
这让冬兵的心情特别的棒。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不是Bucky没有办法垂直移动，这会儿他大概都能开心到飞上去打扫天花板了。
大个子愉悦地四处滑动着把已经打扫过的地方又走了一遍，并不打算回到自己的充电器身边去（事实上初代扫地机也的确没办法自己滑回去，他能做的只是把自己那点兴奋劲耗在清洁地面上头，所以今天的地面，在两台扫地机轮流扫荡加上Bucky的兴奋工作之后，简直就是纤尘不染）。
虽然不能碰到他也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和他说上话了！
Bucky觉得这简直是自己机生里至今最美妙的一天了。
Tony一向是没什么烦恼的。
他的日常通常就是打扫打扫房间，在光亮的地板上假装这是个赞透了的舞台然后用低噪马达唱一首歌儿，或者是偷偷翻看Steve收到的各种女士们的联系方式一边叽叽咕咕地嘲笑这个老古板房主。
但是此时此刻Tony觉得自己的心情非常糟。
今天那个大个子并没有赶在自己前面打扫地面，反而是慢悠悠地跟在后头，他识相的让路和留出一段距离让Tony感到一点点儿的愉快，但是很快的就发生了令人生气的事情——他居然在打扫结束以后完全无视自己的敌意，执意靠近了自己的充电台，然后口气傲慢地问自己是不是从来不打扫厨房。
这是挑衅！
Tony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他向来能把屋子打扫干净的，但是厨房…那可不是自己可以涉足的地方。
——那里凶险至极。
小扫地机回想起自己以前在厨房遇见的事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不不，现在可不是打退堂鼓的时候……既然他挑衅了，那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看，谁才是这房子里最聪明最可爱功能最强大最讨人喜欢的扫地机。
Tony这么想着，斗志满满地吸收电力，准备在明天前往厨房一展身手，而到了第二天，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这一回他打扫完餐厅以后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回到自己的充电台上去，而是当着大个子扫地机的面，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厨房滑过去。
被怒火烧热了电路板的小扫地机，显然不小心忘记了他刚刚来到这儿的时候厨房带给他的伤与痛了，不得不说那真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
——小扫地一如既往的，和以前一样地……卡在了厨房和餐厅之间的小坎子上，他的体型比较小，底盘也就比较低，这让他六个灵活的万向轮几乎都被悬在了空中，无论如何拼命地打转也不能让他脱困。
Tony觉得如果自己会哭的话，他一定已经哭得快要瞎掉了。
如上，Tony很容易会被卡在厨房坎子上。
事实上今天以前这事只有当初把他解救下来的Steve知道，至于现在，棒极了，他最讨厌的大个子也知道这事儿了，所以他现在只能挣扎着使劲转动自己的轮子，企图改变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重力平衡系统造成的机体水平悬空状态带来的尴尬环境。
身后越发靠近的轰隆隆的声音让他越发绝望。
……完蛋了，丢大脸了。
尽情嘲笑我吧你这个不知道是叫Backy还是Bonky的家伙。
沉浸在丢了大丑的悲痛情绪中的小家伙却在下一个瞬间感受到一个轰隆隆的声响靠近了自己，然后有什么东西顶住了自己的底盘，和自己不同材质的毛刷弄得他痒痒的，然后他就被一种均衡又缓慢的力道慢慢推离了该死的小坎子、推进了他从来没涉足过的小厨房。
这让他意外极了。
他可想不到这个被自己冠上了“来抢夺地盘的讨厌大家伙”会帮着自己脱离这样糟糕的困境，单从这点上来看的话……还不赖嘛。
Tony勉勉强强在心底给Bucky重新打了分（当然这分数还是不会比小家伙打给自己的分数高），然后开始溜溜达达巡视起自己的“新领地”。
Wow.
不得不说这儿看上去比想象中的可爱。
而且鉴于Tony从来没有来打扫过厨房而大家伙昨天进来过一次……
小扫地机只能有点不情不愿地承认了对方的确是台棒扫地机并且给他加分，毕竟他能把这儿弄得挺干净，除了那些出于体型限制而不太能碰得到的死角。
——不过Tony可以解决这个。
Tony高兴地在厨房里转够了圈，正琢磨着要怎么出去，大个子就突然慢悠悠地滑进了厨房，那让他的智能系统警铃大作。
他忍不住后退了些想离Bucky远点，Steve不在，谁知道这个家伙现在会做些什么，再说了万一他刚刚把自己推进来的举动并不是打算帮忙而是想在这儿欺负自己呢？毕竟这一切什么都说不好的。
而大家伙只是默默滑进来然后躲到角落里去，把通往门口的路线留给了他。
Tony犹豫了一瞬间，飞快地朝门口滑去。
事实上他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飞跃过去，但是如果他豁出所有电量试一试的话……
风在排气扇外头呼啸着、周围的景物飞速地向后移动，Tony蓄满了力量往门口飞奔，他已经听不见了大个子轰隆隆的马达声，满心都只有飞跃那条该死的坎子。
——然后他又被卡在了上头。
Bucky在Steve即将出门的时候打开了电源就开始打扫各个房间，不同的是他今天选择了和平时不太一样的路线——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紧跟着他，所以Bucky决定今天暂且不要和人走同一条打扫路线。
他不知道是从哪儿听说的，当一个人类追求另一个的时候绝不能穷追不舍，而是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 虽然这让他不太明白，但是他觉得这句话对于扫地机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当Tony在卧室里的时候，Bucky在大厅里，而当Tony滑进餐厅里的时候，Bucky在阳台上。
这也就导致了当他看见一个被悬在厨房门口的小坎子上、几欲崩溃地闪动着指示灯转动着万向轮的小扫地机的时候，那种懵逼又想笑的心情在一瞬之间遏制不住地从中央处理器里冒出来。
——可爱得不行。
Bucky看着他挣扎的模样，忍不住慢慢凑过去，轻轻地顶住他的一侧底盘，然后把他推离了一公分高的小坎子、推进了厨房里。
事实上这也是他第一次那么近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漂亮的金属红，和金色的线路纹饰，触感上也温温润润，个子也小小的，让扫地机几乎是碰上了就不想再离开，而Bucky也非常确信自己的毛刷刚刚碰上了他的底盘，那让他的处理器有些发烫，为此Bucky甚至忍不住在餐厅里面转了几个圈消磨一下电路内奔腾的电流，然后隔着小坎子看着在忙着清理厨房的小家伙。
事实上扫地机不会有情绪才对，但是他看上去很高兴，Bucky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他就是觉得Tony很高兴，而Tony看上去是开心的，这让他也由衷地感到了满足，而且还是那种从处理器舒服到毛刷梢的满足。
他又看了一会儿小家伙，着实忍不住地想要靠得更近一点，于是他滑向了厨房，然后仿佛完全无视了小坎子的存在，轻轻松松地滑了进去。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Tony一瞬间出现的敌意。
Bucky不笨，他当然马上就发现了这一点，不得不说这让机有些伤心，但他依然不打算逼迫对方，所以Bucky只能默默地到角落里头去，一方面是为小家伙留条退路，另一方面，他想看看，金红色的小伙计是不是真的有那么讨厌自己。
如他所料的，小家伙一看见自己让出了离开厨房的必经之路，就飞一样地冲过去想要离开这儿。
那可真是令人伤心，如果自己有心的话。
Bucky想着，一面又难以自拔地沉溺于对方快速的运行的可爱表现。
然后在下一秒，小东西就又一次卡在了小坎子上。
Bucky哭笑不得，一面慢慢地滑过去，打算再次把Tony从那讨厌的小坎子上推下去，满心都是对他的喜欢。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遇见这么一台可爱的小家伙。
他的机型很老了，同时期的扫地机们都一台一台地被淘汰掉，唯独他的型号因为好评不断受众甚广，所以至今仍能在市面上见到几台，也因此有幸被Steve带回来，看见这个讨喜的小扫地机、甚至于和他一起工作。
在他发现这儿已经有另一台扫地机之前，他以为自己只会日复一日地打扫房间、卷走垃圾，直到部件慢慢老化再也无法工作，然后被遗忘在贮藏室或者被丢进垃圾桶里，就如同每一台扫地机一样结束自己平庸又简单的工作寿命。
但是他——Bucky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看起来那么可爱，富有吸引力，自己只能一方面惊叹着扫地机也可以这样好看，另一方面不明白Steve为什么还会购买自己这种过气的老机器。
一面胡思乱想着，Bucky已经顶住了Tony的底盘，然后再次帮他脱离了困境。
小家伙也不和他说话、也不再走得很急，Bucky也不追、只是慢慢跟在后头，眼下大部分房间都打扫完了，只剩下卧室是两台机器都还没有涉足的，而新款式的小铁人默许似的不打算一下子甩开老款式的冬兵，Bucky倒也乐得跟在后头。
进了房间以后小家伙一下子就钻到了床底，那儿的高度要低一些，加上床底堆放的东西，Bucky并没有办法轻松地钻进去，只能若无其事地滑开，先把卫生打扫干净。
直到房间打扫完毕他们都没能说上话，但Bucky打算带着那么点遗憾离开这儿，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突然钻出来的小家伙拦住了。
“Tony。”
呆愣得暂且停止了运行的Bucky满心都是刚刚对方和自己说话了这件事儿，而叫做Tony的扫地机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自己补上一句，“我的名字。”
“以后我负责外厅和阳台，你负责厨房餐厅…然后卧室我们一人一半。”
也没等Bucky同意，说完以后Tony就飞也似的跑回充电台上去了。
又是崭新的一天。
Tony的小圆灯闪了两下就精神极了地亮起来，随后跟着开始运行的则是噪声极低的超静音引擎，他很快从充电台上滑了下来，开始自己的日常打扫。
昨天那个大家伙帮助了他两次——在自己卡在厨房门口那该死的小坎子上以及再次卡在上面的时候——其实自己多挣扎几下没准也能下来，但是他觉得毕竟得到了别人的帮助，表现出适当的礼貌的感谢才能展现自己的第一扫地机的风度。
而且就算很丢脸也要假装一点都不丢脸，那样才显得自己有气度。
他不知道这是谁说过的话，但是他着实对这话记得牢固得很。
所以即便丢了脸，他还是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甚至颇为大方地分出了自己快要一半的地盘……卧室一人一半则是因为他实在对于Steve的情史好奇得要命，如果放弃了这块地方没准他就再也没法看到那些香喷喷的写着电话号码的字条了。
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想放开。
那个大家伙今天依然很识趣，这让Tony满意地很，事实上他并不介意自己能有个小伙伴一起打扫屋子，但前提是他不能有任何取代自己地位的妄想。
毕竟他可是Tony呀，型号帅气功能强大，怎么说也不该被一台老古董扫地机抢走Rogers家第一扫地机的位置。
而且如果Rogers真的放弃让他打扫房间而改成使用那台老古董的话，他一定会气得把储尘袋里的灰尘全部吐出来，然后一头撞在新来的家伙的底盘上不让他乱动，让Rogers自己去扫地。
综上所述，应该没有什么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才对。
这么想着Tony开始斗志满满地打扫起屋子来，一如既往地哼着歌儿，按照预设路线走到到了Steve的卧室里头还刺溜一下钻进了床底。
床底有两侧的下沿会矮一点，简单来说这儿可不是那种大个头能随意涉足的地方，否则一不小心进来了可能就再也出不去，算起来也是Tony没有把卧室全部交给他的一部分原因。
——然后铁人机生之中又一次大灾难也随之降临。
他正好好地打扫着床底呢，也不知道是哪儿摸摸索索爬出来一只蟑螂。
棒极了，Tony默默往旁边滑了一点，他的机型小，在打扫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好处，但是在面对这种半大不小的东西的时候就是短板了，蟑螂会卡住他的毛刷转轴或者吸尘口，一不小心绞出了汁的话也不是什么特别舒服的事情，何况蟑螂会一直乱动，看起来就不太舒服，他可不想靠近。
但是蟑螂先生似乎并不想要那么干脆地放过他，而是抖动着细长的触须，身手敏捷迅速地朝着小扫地机爬了过来。
Tony默默后退了一点，然后扭头就朝外面疯跑，低音引擎几乎要转出的赛车马达一般的速度。
如果他会尖叫的话，就算扫地机不会尖叫——但是如果他会的话——他现在大概已经是个疯狂尖叫的小疯子了。
——这大概算是Rogers也不知道的事情了，Tony怕蟑螂，或者说，怕得要命。
他是一点都不愿意让这种看起来可怕极了的小生物触摸自己任何机体部位的，哪怕是储尘袋，蟑螂顽强的生命力让他即便被吸进除尘袋，可能也还是活着的，甚至会在里头爬来爬去！
简而言之，只是因为怕而已，毕竟Tony可是一台厉害的扫地机，连Steve收到的暧昧小纸条都能吸进去，怎么会被蟑螂卡住呢。
他飞快地跑出床底的时候那个叫Bucky的大家伙正好也在卧室里打扫地面，Tony才愣了愣就因为跑得太快嘭地一声正面撞上了他的底盘，眼冒金星的同时引擎运作也因为撞上物体暂且停顿缓冲了两三秒，小扫地机呆兮兮地盯着对方好看的灰色外壳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慌慌张张转个身一路跑出了卧房，连道歉都顾不上。
一路跑回了充电台上的Tony顶着一闪一闪的小圆灯，惊魂未定地看着卧室的方向。
幸好那种可怕的小虫子没有跟着他跑出来。
还有刚刚自己好像撞到了Bucky。
不得不说他的颜色挺好看的。
Tony别别扭扭地想着。
虽然自己的颜色更帅气一点。
而且自己也并没有特别怕蟑螂，只是突然被吓到了而已。希望他不要误会了什么。
至于身后的原本穷追不舍的蟑螂先生，谁知道他去了哪儿呢。
Tony开始打扫房间的时候Bucky也跟着醒了。
Steve找了个大眼睛的小胡子帮自己弄了个定时开关，Bucky认为那个人聪明极了因为他只花了一下午就解决了定时器的问题（并且其中有许多时间都没有在认认真真完成工作），一点儿都没有耽误到他的扫地进度，所以他现在也可以和Tony一样，到了时间自己就开始打扫屋子。
这让Bucky高兴得很，毕竟原先只要Steve出了门或者忘记给他打开开关，自己就没有办法四处清洁地面，也没办法看到Tony了。
是了，Tony，他昨天才知道的名字，那台可爱的金红色小扫地机的名字。
昨天小扫地机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以后，Bucky就兴奋极了地在厨房里转来转去走了好多圈，甚至差一点因为电量耗尽停在厨房里头，就像他第一次和Tony说上话那天一样兴奋。
Tony，Tony。
Bucky几乎是压抑着自己想马上去碰碰他的底盘的冲动，按着Tony的“地盘划分”老老实实打扫着房间，
他先去了厨房和餐厅，厨房因为Tony昨天进去过的原因，连小角落都干净得很，Bucky一面赞叹着小扫地机的厉害，一面晕乎乎地想着昨天Tony在厨房里高兴地转着圈打扫地面的模样，再次在里头走了一圈。
他很乐意于在公寓的每个小角落里回忆一切关于Tony的事情，就算不久之前他们才见过面，就算他们之间的交集并不多，但是那种打引擎深处散发出来的喜欢，绝对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小小的缺憾减少。
而且自从遇见了Tony以后，Bucky就无端地干劲十足。
毕竟他们还能一起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兜兜转转地一起工作很长很长的时间。
厨房和餐厅不算太大，很快就被打扫完，冬兵带着一股子恋爱的酸臭气息往卧室兜转。
没过多久Tony也进来了。
他看见小家伙一进门就钻进了床底，出于那有些低的床挡板——虽然他能进去但是着实有些勉强——Bucky倒也没打算颠颠儿跟上去，而是继续好好打扫卧室里的其他的地方。
跟Tony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已经让扫地机冬兵感到了一种仿佛蓄电池都会被瞬间充满的愉悦感。
桌子旁边落在地上香喷喷的小纸条，Steve的金头发，还有细小的灰尘。
都要收拾掉。
不多久Bucky的储尘袋里头已经装了很多小东西，他看了一眼还在床底下的Tony，决定先离开卧室。
——毕竟Tony看起来依然不太喜欢自己紧跟着他。
下一秒铁人扫地机就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撞上了他。
扫地机标准配备的障碍物触发紧急制动让两台机暂且保持着接触的姿势没有乱动，数秒之后Tony才稍稍后退了些，又扭了个方向飞快跑出了卧室。
Bucky倒是跟一时间呆住了一样，傻兮兮地看着他跑掉的方向，并没有继续活动。
他又一次和Tony靠得非常近。
而且这一次是Tony主动碰到他的。
Tony的颜色，Tony的毛刷，Tony的漂亮小圆灯，还有Tony运作时候引擎发出的细微声响。
晕陶陶的扫地机稀里糊涂地扭了个方向，然后一头撞在了墙上。
——他记得Steve找来帮忙做定时器的人，有着漂亮的焦糖色大眼睛，小胡子修理得整整齐齐，棕头发也很柔软。
和Tony不一样，但是又和Tony很像。
他被放在一张大大的桌子上，那个人有一双暖乎乎的手，长了些薄茧但是依然好看，摆弄Bucky的时候还会低声哄他，所以即便外壳被拆卸下来也并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然后没过多久就有个同样是棕头发的蓝眼睛男人把一只银灰色冰凉凉的手盖在小胡子的手背上轻轻捏了两下，还一面微笑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话，Bucky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小胡子被哄得开心得很，扭过脸和他嘟囔了些怎么，然后他们很快就把嘴唇贴在了一起，小胡子暖乎乎的手暂时离开了Bucky，而是抱住了有着银灰色冰凉凉手的男人的脖子。
Bucky不懂这些，只是蹲在桌子上看着。
——这两个人类看起来很开心，特别是贴嘴唇的时候。
冬兵觉得如果他们有蓄电池的话，把嘴唇贴在一起的时候可能也会有那种像突然被充满电一样的愉悦感?
那时候他是真的不大懂的，而眼下，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要贴嘴唇了。
亲密的触碰……就跟Tony突然跑过来和自己靠在一起一样，类似于会让扫地机内核发热的——幸福感吧。
Bucky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可以为Tony做任何事情，哪怕他只是一台扫地机而已。
Tony开始有意地躲避去卧室打扫卫生。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看到的，如果你家里有一只蟑螂，你家里就会有很多只蟑螂。
Steve的房间里有一只蟑螂。
说不定是好几只。
——或者一窝。
不管是想象还是现实，这把Tony吓得不行，甚至不太想要靠近那儿。
为此他得盘算一个新的打扫策略。
唔，他们现在有两台扫地机，Bucky，和Tony。
所以让另一个大家伙去打扫也一样的。
所以当这一天Bucky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Tony不但没有像平常一样躲开，反而迅速又十分主动地扭了扭小轮子碰上了Bucky的底盘,还讨好地用自己的毛刷蹭了蹭他，然后抢在大个子提问之前说话。
“以后卧室都归你了。”床底下你可以不打扫。
说完Tony就飞快地换了个方向滑去打扫阳台。
而后他就看见大家伙呆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往卧室的方向滑过去，看样子是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了。
无论如何，外厅和阳台是不会有蟑螂的。
没有蟑螂的世界，听起来就棒极了。
放下了运作芯片里的大石头的Tony继续认认真真打扫地面。
并不是他想推卸责任……他只是的确不喜欢这些奇怪的小虫子。
而且没有蟑螂的地方，他依然是快乐又帅气的铁人扫地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愉悦，Tony很快就打扫完大厅和阳台，用低音引擎哼着可爱的调调愉快地滑回了充电台上蹲着，一面想即使他一开始的确不喜欢这个大家伙，等Bucky折返路过自己的时候，他也一定要好好道个谢。
但是今天——奇怪得很，本来早该回来的Bucky却一直没有从卧室里出来。
Tony纳闷极了，按照Bucky的速度，他早该打扫完卧室甚至餐厅甚至厨房了，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才对。
这让Tony有些不安心，整个公寓静悄悄的似乎一点声响都没有——事实上Bucky来之前的公寓一直是这样的，但是突然缺少了大个子的引擎声着实有些太安静了。
Steve的卧室看起来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小扫地机思想挣扎得非常激烈。
一会儿以后他还是决定要去Steve的卧室里看看，不管那儿是有一只蟑螂还是一窝蟑螂。
别说一窝了，就是十窝，如果他们伤到了Bucky，他就……
——他就会什么来着？
小扫地机想来想去，决定不再纠结于此。
先找到大个子要紧！
铁人飞快地朝着卧室的方向滑过去，顶部的小圆灯一闪一闪，发出非常强烈的光芒。
等他跑到Steve的卧室里的时候，他并没有看见银灰色的大家伙，只是隐约听到了低低的引擎声和有什么东西一直不停得撞到障碍物的声音。
——Bucky在Steve的床底下。
Tony一下子就慌了神，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大家伙会钻进去，Steve的床底有一些暂且无处安置的箱子，那对于自己来说问题并不大，但是对于那台大大的老式扫地机而言，却是一种几乎可以说是致命的威胁。
当Tony还是个在工厂流水线上的、没有拼装完成的扫地机时，他听人提过关于自己之前被淘汰掉的一个扫地机型号，原因大致就是那一款扫地机体型较为庞大，一但遇上狭窄又杂物遍地的地方，很容易就会被困在那里，最终把所有蓄电都耗光，停止运作。
Tony的引擎和小轮子都转得飞快，他跑到了床的另一端，然后从那儿钻了进去，这一边的通道较为狭窄，大致属于Bucky过不来但是很容易被困住的地方，他决定从这儿往另一边找，然后尽量让大个子调转方向从另一头离开这儿。
他本来不会钻进去的，都是我的错。
歉疚感混合着一点慌乱变成浓烈的责任感，小扫地机慌慌张张往里头钻，这儿大概算是Steve的公寓里最难对付的地方，本来是他的地盘，如果不是自己想要逃避的话……Tony差点被卡在小死角里头，他很快扭过了万向轮，开始朝着另一头寻找，但很快地，他又撞上了另一处死角。
……都是我不好。
四面八方都是大个子的引擎声和时不时碰壁的声音，Tony努力打起精神告诫自己别那么心急，一面仔细辨别Bucky的位置。
冷静点Tony，你可是铁人…你一定能找到他。
他不太懂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找到那个原本自己不太喜欢的大个子…或许是在Steve家里呆久了被传染了Rogers的耿直？
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小扫地机觉得有些好笑，他放松了一点，开始继续向前走。
很快地，在转过一道弯弯绕绕的箱间小道后——他一下子撞上了Bucky的底盘。
Bucky觉得自己的核心部件有些运作不畅。
刚才Tony一副十分亲近的模样碰了自己的底盘，可爱的毛刷碰到自己的外壳时几乎在一瞬间就让他的引擎转速猛增，热到有些发烫。
“以后卧室都归你了。”他听见Tony那样说。
事实上平日里Tony肯与他说话他都会高兴得很，但是今天……
不得不说那让自己原本热到要爆炸的引擎突然降了温，就像一盆冷水泼在引擎上那种暴力降温。
都归我了？为什么？
Bucky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一大半时间Tony都对他抱有敌意甚至于见到就跑，但那些都没什么关心，但是这回Tony亲近地靠过来说的话着实让Bucky难过了。
他难道已经完全不乐意和自己共同工作，甚至连待在一个房间里都不愿意了吗？
……大概是自己之前有些多事了吧，不管是关于厨房的小坎子还是别的什么。
Tony大概已经厌烦了自己了。
既然这样自己不如好好蹲在哪个小角落里不要再动好了，毕竟这个公寓原本是他的地盘，如果自己没有来的话他也不会困扰这么久，不但每天都心情不太好，还要给自己让出许多地方。
下定决心以后Bucky开始慢腾腾往卧室走。
在那之前，他打算和平常一样先打扫完所有Tony交给自己打扫的地方。
Steve的卧室和之前依然没有太大区别，他的作息规律得很，Bucky很少看他参加派对或者喝酒之类，加之Tony的积极打扫，地板干干净净也很少落着脏东西，他走了两圈以后还有些舍不得走，看看矮矮的挡板，犹豫了一瞬间便走近钻进了床底。
——他想看看Tony总是会来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床底下有许多箱子，Bucky磕磕碰碰走了一会儿以后，发现面前的道路又窄又暗。
意识到这一点对于自己的偏大外型造成困扰的时候Bucky已经绕进了箱子之间的空隙，没法再走回去了。
他也不着急，只是四处乱走，撞上了死角就换个方向继续走，即使半天都没走出去也没半点慌张的感觉。
原本他还琢磨着自己该如何让Tony继续安稳地打扫这个小公寓不受到自己的干扰，现在想来再简单不过了——他如果被困在这儿直到耗光电量，Steve回来也未必可以找到自己，那Tony大概就会安心下来了。
Tony可以继续打扫只属于他的小公寓，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大个子来抢底盘，也没有人会把他惹得像那些炸毛的小动物，或者是不识趣地每天都让他敌意满满的家伙。
只要他开心，一切都无所谓了。
毕竟冬兵已经是非常古老的型号。
——早就该被淘汰了。
他不知道自己转了多久，只是已经有些分不清方向了，他也不肯停，倔强地继续在已经干净得很的地面上转悠。
然后那台他心心念念的可爱扫地机——突然从斜里小道跑出来，猛撞上了他的底盘。
Bucky有些呆，一时间停住了没有再动，他看着Tony飞快地一闪一闪的漂亮小圆灯，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听见Tony的低噪引擎发出声音比平常还要急一些，小扫地机这回没有再触电一样躲开，反而抱怨似地又蹭一蹭他的底盘，小小的毛刷弄得Bucky心里都有些痒痒。
“我还以为你打扫到哪个异次元去了，这么久都不出去。”
Bucky觉得Tony的声音好听得很，即使他们都是扫地机，他也这么觉得。
“走吧，这儿已经足够干净了，我给你带路。”他听见小扫地机哼哼唧唧地说着。
Bucky感觉自己引擎深处有一块小角落开始慢慢地亮起来。
暖乎乎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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